魏國彥/台灣大學地質科系教授
「可持續發展」在各種場合朗朗上口,但論其實質就莫衷一是,講到實行方法馬上引來左派右派之爭,遂有人倡議改變論述軸線,不再以左右光譜巷戰肉搏,而改換以對人類前途之「向上超越」或「往下儉樸」的垂向軸線來思考。
「向下儉樸」這一派可以「下翼」(down-wingers)稱之,他們疾呼警告世人,地球資源是有限的,行星承載力有其邊界,我們必須謹守人類本份,不能跨越紅線,越雷池一步,否則將癱瘓地球生態系統的服務功能,導致全球浩劫。
「向上超越」派就是「上翼」(up-wingers)了。此派較積極主動,對人類的智能、科技創新能力寄以厚望,認為更加速全球轉型到高能量高科技的社會才能找到人類前途的新路徑,核能使用、地球工程、太空移民都是可探索、可採行的道路,為研發創造更新的科技才足以掙脫地球行星先天的限制與束縛。
「上翼派」以「火箭」來擬喻人類社會發展及科技革命的樂觀活力,他們認為與其盯著眼前局部的環境有限性,不如前瞻地追尋人類更長遠的永續能力,人類應積極地發展更成熟的科技,乃至移民外星,保育宇宙,既然宇宙無限、時空無窮,人類的可持續前途為甚麼要受限於眼前的地球呢?即便這個令人憂心的地球現狀也可著手改造,例如,把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收拾起來,封存到地下;或著手行星格局的地球工程,改造地球的氣候,鬼斧神工,逆轉前人製造的問題,打造一個「善的人類世」。
論者認為,生存的危機本來就存在,並非於今為烈,現代環保論者只是狹隘盯著自己生存的有限時間怨嘆人世無常,末日將臨,事實上,地球長長的人類演化史中充滿凶險威脅,只是當時沒有人去感受與記述,而誤以為人類文明發達之前地球美好和順,無憂無慮。事實上,不少環境主義者視人類自身為環境最大的威脅,而無知於大自然中危機重重,火山會爆發,山峰會\塌垮,天外還飛來隕星,造成行星尺度的大災難,如同恐龍和牠們同時代的生物整體大滅絕。因此,我們與其盯著自己自怨自艾,還不如更機警的偵測外在的威脅,完善外太空的小行星監測及地內的地震觀測網,時時刻刻警示腳下蠢蠢欲動及天上飛來的災變,唯有高度發展的現代文明才能做到這些,而許多帶著鄉愁懷念從前的環境至上論者往往忘了當時人類的蒙昧無知,朝不保夕。
放眼宇宙,遙想未來,將有無數的人類後代及生物來到世間,如果我們願意領導,也願意負責任,應該加緊努力改造地球,或航向星空,帶領生命尋覓第二個地球,以及更多的宇宙綠洲,延續生命。
火箭一旦發射就不可能再回到未發射前的狀態,一去不復返,若一次衝不出去,脫離地球引力的羈絆,還要另加燃料,補充力氣,掙脫現狀。在這個比喻中,化石燃料是一次性的有限資源,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做為人類整體,我們不確定地球是否還有資源讓我們再建另一支「火箭」,眼前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之窗,如果文明與科技走向衰落疲軟,人類可能沒有「重開機」(rebooting)的機會,去重新恢復我們目前享有的現代性(modernity)。
對於未來,磋砣時光,錯失發展才是最大的機會成本(opportunity cost)。因此,要不要發展火箭、及時升空,成為人類最大的賭注!中華民族,十四億人,要怎麼看這個賭局?